麟隐于野

原创耽美文 手工小达人

第十一节 黄泉客栈

高门深处,环状相拥,成巨大圆形建筑结构,分两层,而刚进门的地方竟然是延伸至底端的土台阶梯,内有长廊楼阁;每层阁楼之上每间头前,瓦砾盖顶。檐下系数挂着一盏惨白扎人灯笼,高悬在上。房屋一间挨着一间头,每一间皆房门幽闭。中间成巨大院落,被环状房屋团团包裹。木桌木椅木门帘,半素半雅壁刻画,清茶淡饭一缕香,百来桌椅无一人。头顶万丈黄沙滚,周身咫尺静无尘。


诺大院落,寒意直逼。高伯乾站在进门处土台顶端窥视右侧门窗之后,他晃动着身影,细细嗅着周身一切,左右打量这惊人之所。足下不敢发出一声响动,待走了三间屋,忽见一扇门虚掩着,吞吞口水打起万分精神方才鼓起勇气抬手轻敲一下。


无人应答。


“可有……在?”高伯乾不知道称呼人还是鬼好便粗粗省略那字。


门被他半推半敲打开,房中空荡荡,有一彩绘漆屏风,木胎,长方下足有座,屏风两面皆有彩绘,屏风之上,搭着一件素蓝布衣,不知哪里一阵细风,吹拂这布衣下垂荡的绳带微微一动。高伯乾绕过屏风,屏风后矮榻朴素放着一张长案,案上摆这一把古琴。琴上尘沙少许。他弓腰用指尖轻轻婆娑琴弦,琴弦已经断了一根,其他发声沙哑萧条。久无人修。他所站位置木窗忽开,吱呀之中转头见廊上灯笼灯芯燃起冥火!


帘户寂无人,清风自吹入。笼中燃阴火,一琴几多闲。


高伯乾小心退出屋子正欲闭门而去!


“铮铿!”乍然一声响,回声响彻客栈。高伯乾肩头一抖,受了惊吓猛然回身,判断着声音来源!


万籁俱静中犹如惊雷一声响,声音恰恰呛呛婉婉入耳:“竹竿何袅袅,鱼尾何筛筛。双辕车,乌篷船,山高路远。凄凄复凄凄,嫁娶不须啼……昼一程,夜一程,星月轮转……”琴声铮铮,旋律优美不知归路;歌声空灵,音色天籁不绝于耳。


时缓时急若飞舞之蝶,空中翩翩;若叮咚泉水,山间细流。


遥望才发现桌椅满院的那头,一方简陋戏台方寸之间站着“人”。声音正从那方传来,高伯乾提着一口气,一颗心小心前行,绕过无数桌椅,越发靠近,他吓得脸色大变!看的是心惊胆颤,一股冷风来袭,他打了一个冷战,吓得退后几步,撞上桌角。


面前戏台上布帛扎人五彩缤纷毫无表情。


“白如山上雪,皎若云间月,闻君有两意,故来相决绝……”


台上恐怖的布帛扎人中,宛若谪仙飘忽而来一袭素白长衫,怀抱长琴,呈皓腕于轻纱间,纤指拨弄乾坤,此一幕净的异常扎眼。两人就在这诡异环境下相对一视!


那双灵眸狭长上挑,流露冷柔阴郁之气,对台下不速之客这份杀气使得高伯乾眉宇间就像涔涔细汗留下。那影额前几缕碎发调皮的跳跃在唇角半噙半含,尽管眼中满是冷漠,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,断肠草将高伯乾所执着的那点执念渐渐召回。那张脸,曾是高伯乾的南柯一梦。距离不遥可见睫毛好似蝴蝶悬停美眸似湖之上,粉唇若梅色,微张微合一曲婉转不绝。


台上身影飘忽不定,隐匿于木讷阴郁的死人扎人之际再别过脸来,依旧保持四目相对,灼灼不离。


乌黑浓密丝发缠绕白衣长琴,彰显娇柔之美。佳人归佳人,他手中的那把长琴古旧,琴弦却忽显寒光,纤指拨弄之间,天音绕梁,高伯乾却寒毛倒竖。


只见琴弦变得极长朝着自己影射而来,瞳孔中寒光逼近。


他闭眼却因为害怕僵硬的不能躲避,等待着一击来袭。


却听耳边“唰”的一声。


一曲骤停,琴弦断裂之声回荡于耳,回荡于诺大而空荡的客栈大院。


宁静许久,高伯乾终究不敢开眼。心还怦怦跳得厉害。


他闭着眼,浑身打颤。不知过了多久,身边感受不到任何存在。他睁开眼,抬眼见头顶风卷尘沙形成风暴,而自己所在的地方如同在这个龙卷风的风眼里,感受不到外界的张狂。只有静籁。


突然,脊背感觉一阵冷意贴进他,他站着微微发抖的朝身下看……可见一双手臂缓缓盘抱住他,他像是被蛇咬了一样腾的一下跳的极远,连滚带爬蹦到了正对距离很远很远的戏台上。惨白的灯光照着布帛扎人惊怖骇异的脸,他猛地把扎人死人推了出去。布帛扎人“子啦”一声撕开裂缝,一个皆一个,全挂倒在台上。


“呵呵……”一声空灵音色入耳,他看见白乎乎的身影在眼前飘来飘去天旋地转使他头晕目眩。


耳边还有嘶嘶声响,客栈大院内高悬的两排白灯围裹这一切,忽明忽暗闪烁不定。一布帛扎人从地上缓缓立起,它脸上的纸被摔破了一块,轻轻地抬手把那块纸贴回到脸上,向着高伯乾呲牙一笑,朝他扑来!


“不要啊!”


高伯乾似乎能感受生前心脏砰砰剧烈跳动之感,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扑来的布帛扎人,满脸难以置信。眼睁睁看着布帛扎人与自己面对面站着,他几乎不敢喘息。突然布帛扎人奋身一跳,他大叫一声朝着门冲去,似乎跑了蛮久,才到门前。来不及喘气,推了好几下却怎么也推不开。


转头看见布帛扎人又朝他袭来。


布帛扎人的嘴里发出一声怪笑,双手伸过来,抱住了他的身体,高伯乾身体剧烈颤抖着,嘴里发出一声惨叫,用尽全力去撞门一个踉跄,门把他弹了回去。他不顾一切再冲去,身后传来布帛扎人“咯咯咯”的笑声,慌张恐惧的他被彻底激怒了,他呼哧呼哧转过身正见布帛扎人那张惨怪的脸正对着他“咯咯咯”地笑,他猛地冲了过去,就像当年刺死林瑜晏一样,怨怒的失去理智,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,杀了“它”!


转眼间布帛扎人就像林瑜晏当年死相,刺倒在地身中数刀,高伯乾受了惊吓看着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短刀,而那短刀也是扎人。高伯乾哈哈放肆大笑地说:“只有死在我手里只能死在我手里……哈哈……”


他一边笑一边跌坐一旁,黄蒙蒙里看不清周边一切,高伯乾觉得这是转世轮回道里的一场大梦罢了。而他之所以记得一切,只因吃了断肠草的缘故。


扑通一声,他滚下土台阶梯合眼后便昏迷不醒……


   “莫再胡闹!”


一声黯哑令下,那布帛扎人全部燃起熊熊冥火,烧的是灰烬全无,不过一阵风就不见了。


“取他路引与堕落名册帮他登记入住。”声音沙哑,说话间咳嗽两声:“咳咳”。遥看此“人”站在客栈长廊那头,不见容貌。抬头遥望着无尽尘沙风暴的高空,在寂静的栈里观摩这一切。


得令间,一个瘦小的身影将高伯乾怀里的路引与堕落名册展开来……不禁,脸色微变。看看那方遥望尘沙之人;再望望方才搞鬼,这会儿又端坐戏台静静抚琴的白衫公子。


“诶!”只听那瘦小的身影绕入门旁一间无门的房中,在柜台里取出一条竹板,一边念叨这,一边标注上:第五间,高伯乾。


“西北有高楼,上与浮云齐。交疏结绮窗,阿阁三重阶。上有弦歌声,音响一何悲!谁能为此曲,无乃杞梁妻。清商随风发,中曲正徘徊。一弹再三叹,慷慨有余哀……”


弦音绕耳,歌者席地而坐,抚琴时,一旁燃起一柱袅袅檀香。一曲《西北有高楼》歌者衣着素服,一曲来回间,面露悲苦,上仰头顶隔世尘沙,却不见高楼浮云。下看青阶阁楼,又有绮窗遗梦。纤指轻佻,琴弦虽断犹可发音;只是音阶不准断断续续,何其悲凉。这一曲,徘徊间伴随着歌者停停顿顿的叹息。


铮铮的琴,袅袅的烟,幽幽的香,在泠泠六弦上溶出一种空灵的氛围。


高伯乾揉按着昏胀的脑袋,一手撑起身坐着。等疼痛散去,他缓过神,盯着眼前周边,上下前后仔细打量着。


莫不是已经投胎了?他想,一边站起身,看见自己一身还是那赴死的衣裳,身高样貌无一改变。他正在一个房间里,很朴素的房子。只有一张硬板床,连被褥都没;一个几案,案上空荡荡;一张屏风,倒是雕刻装饰极精致。他小心回个头,看见自己的鞋子就在矮床旁,于是拎过鞋,一边把脚往里撺,一边晃晃悠悠绕过屏风。


一张方桌,四把椅,木梁房中就连一幅画都不曾装饰。摸一摸方桌上,手指一划,一道深刻的尘埃粘在指尖,露出黑木桌子原色。尘埃厚实的就像无人居住。


“不惜歌者苦,但伤知音稀。愿为双鸿鹄,奋翅起高飞……”


一根线崩断,声音直传高伯乾耳中。他听得很是清明,寻踪声音来源,出了屋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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